巴爾德的目光更衣室的燈光有些慘白,混合著汗水和消毒水的味道。巴爾德坐在角落的長凳上,用一塊灰白毛巾緩慢地擦拭著護腿板。他的動作很輕,很專注,仿佛那不是一塊沾滿泥濘的塑

巴爾德的目光
更衣室的燈光有些慘白,混合著汗水和消毒水的味道。巴爾德坐在角落的長凳上,用一塊灰白毛巾緩慢地擦拭著護腿板。他的動作很輕,很專注,仿佛那不是一塊沾滿泥濘的塑料,而是一件需要小心伺候的古董。周圍的喧囂——隊友們贏球后的亢奮嘶吼、瓶蓋崩開的脆響、教練拍打戰術板的余音——似乎都被他手中那塊毛巾吸附了進去,傳到他那里,只剩下一種溫吞的、遙遠的嗡嗡聲。
他的目光落在護腿板上的一道新鮮劃痕上,很深,像一道狹長的峽谷。這是九十分鐘里某一次正面沖撞留下的,對手的鞋釘曾試圖在這里開辟通道。當時只有一瞬間冰涼的觸感,此刻靜下來,那道痕跡卻在燈光下顯出某種倔強的存在感。他想起小時候,在老家塵土飛揚的野球場上,第一次綁上這副護腿板時的那種奇異感覺。它不像球衣那樣隨風鼓動,也不像球鞋那樣緊貼大地,它沉默地、固執地護衛著一小塊骨骼,一種承諾,讓他敢于把小腿的弧線暴露在一切可能的攔截面前。
巴爾德站起身,將護腿板仔細地放進背包的夾層。更衣室的人已散去大半,狂歡的潮水退去,留下寂靜的沙灘。他關柜門時,金屬碰撞發出清冷的回響。通道盡頭,球場隱約傳來工作人員整理草皮的機器聲。他忽然覺得,體育場像一個巨大的生命體,白天的咆哮是它的心跳,而此刻的靜謐,是它深長的呼吸。他,以及所有在這里奔跑過的人,不過是這呼吸間一粒微塵,一道劃過夜空的短暫痕跡。但正是無數這樣的痕跡,交織成了這片場地上永不磨滅的、灼熱的風。
他背起包,走入通道漸深的陰影里。那道護腿板上的劃痕,和他沉默的背影一樣,成了這個夜晚一個未被言說的注腳,關于守護,也關于所有靜默的承受。